05
大概是因为时差终于倒过来了吧，我想。
他选择去了更加热闹的地方。他没有做错什么，谁都向往阳光，没有人例外。
他皱着眉头对我说：“我记得我说过……”
许阿姨说着就上了楼。
“所以呢？”唐瑞泽静静地看着我，他的眉眼在路灯下清秀极了。
记得那时候也是一群人在笑在闹，只有我留在阴影之中，不同的是，那时候还有舒海宁陪在我身边。无论远处多热闹，他都不会去，只是静静地陪我待在黑暗中。
“海宁在楼上呢，我去喊他。”
我怔住了：“可以这样吗？”
再次推开铁艺大门，唐瑞泽却没有朝海边走，而是走向了与海边截然相反的路。
“好！哥哥，谢谢你！你简直就是我人生中的明灯，是灯塔，是风向标！”
与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呢，也是啊，换了新家，怎么可能还保留以前的东西呢？
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多，我和奶奶说了一声就出了家门。
站在舒海宁家门口，我深吸一口气，然后按响了门铃。
“你跟我来。”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拉着我就往外走。
“不是很有趣吗？再次成为朋友，以完全陌生的身份。”他低笑着说道，“你不会是打算再也不和舒海宁说话了吧？”
唐瑞泽将我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，笑骂道：“就你会拍马屁，一点儿都不走心。”
“好吧。”我有些无奈，面对唐瑞泽的这个请求，我找不到理由来拒绝。
没有谁会留在原地一成不变，大家都会慢慢变得坚强。我以为我已经很坚强了，坚强到不会再次受伤，然而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。
远处的欢笑声听着是那么刺耳。
“云雀离开我们这里有十年了吧？什么时候回来的？这次回来不走了吧？”
“嗯，然后呢？”唐瑞泽轻声问道。
“许阿姨。”我笑着喊了她一声，“我是云雀啊！”
十八岁的我和八岁的我，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，一如既往地是个软弱的家伙，一如既往地对没有答案的东西一窍不通，一如既往地擅自对人抱有期待。
“回来了？”坐在摇椅上的唐瑞泽站起身，缓缓地走到我面前，微笑地看着我，“虽然你刚刚散步回来，但我还是想让你再陪我出去散会儿步。”
我笑着说道：“你说得很对，十年前的那些事的确已经毫无意义了，就让我们重新认识吧！我决定了，要和你重新成为朋友。”
我的心情忽然变好。就像唐瑞泽所说的，和舒海宁再次成为朋友这种事很有趣。
我从沙滩上站起来，拍了拍衣服上的沙粒，深吸一口气，然后长长地呼出去，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不快乐随着那口气一同呼出去。
舒海宁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，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，黑色中裤，半截小腿露在外面。
唐瑞泽抬起手在我的脑门上敲了一下：“当然可以啊，这也是一种挑战，不是吗？”
“喀喀。”被人戳中心思，我不由得有些尴尬，我的确是打算再也不和舒海宁说话了，因为他说了不打算回忆过去，也不承认我是他的朋友。
“我记得。”我打断他的话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那种话了，“不过，舒海宁，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。”
我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，在这里旁观别人的热闹，这种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我才不做。
唐瑞泽朝我走了一步，盯着我的眼睛说道：“所以你就一个人沮丧了？这种事很正常吧，尤其是你们之间隔着十年的时间。”
回到家之后，我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，这一次我没有失眠，几乎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。
“随便你。”结果，他是这么说的。
他抓着我的手腕，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好远，最后在一棵大大的油桐树下松开了手。
她看到是我，愣了一下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，似乎没有记起来我是谁。
“完全不一样了，和记忆中的，和我以为的，都不一样。”我双手背在身后，抬起头看向唐瑞泽，“他说就算我回来了，他身边也已经没有我的位子了。他已经把小时候我和他是彼此唯一的朋友这件事忘了，也是啊，十年了，会长大、会改变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。”
“但是云雀，你不觉得这样也不错吗？”他微微笑了起来，“与完全不一样的友人相遇，虽然彼此都很陌生了，但是曾经能够成为朋友，这就说明只要了解了现在的舒海宁，就能够再次成为朋友吧？”
“云雀？”她眼睛一亮，一下子就想了起来，“哎呀，我们云雀都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，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，快进来坐。”
那条路的两边种了许多油桐树，地上落了一层油桐花，白色的花瓣，深黄色的花蕊，一脚踩上去，软绵绵的。
而现在，他已经不会再做那种事了。
很快有人来开门了，是舒海宁的养母许阿姨，十年的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皱纹。
“我今天和他见到面了。”我停下脚步，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，“我明明那么高兴、那么期待。”
我坐在沙发上等着舒海宁的时候，顺便打量了一下他家的客厅。
他愣住了，眼里有我无法弄明白的神色。
“什么？”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烦。
我看着他的脸，我已经做好准备了，哪怕他马上否定我的想法，我也不会就此放弃的。
“你让我什么都不要问，但我刚刚想了一下，我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法放着你不管。”唐瑞泽淡淡地说道，“谁让你是个情商很低的家伙，一旦钻了牛角尖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”
“所以说，你这种低情商的家伙，我怎么可能真的丢下不管？”唐瑞泽无奈地说道，“走吧，回去吧，不然出来久了，奶奶要担心了。”
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，我起得很早，因为天一亮，我就再也睡不着了。
“所以我失去了我唯一的朋友。”我说道。
一想到要努力和舒海宁再次成为朋友，我整个人就轻飘飘的，心情好到根本平静不下来。
“回来一个星期了，回来参加高考的，不出意外，应该不会再离开了。青鹿的变化好大啊，变得好漂亮。”我感慨地说道，然后四下打量了一番，问道，“阿姨，海宁呢？”
推开铁艺大门，我走进院子里。
“喂！”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，曾经八岁的小男孩已经长成比我高一个头、很有力气的大男生了。
再次成为朋友？
是，沮丧，很沮丧。
我被许阿姨拉进屋，她泡了杯茶放在我面前，然后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看得出来，她见到我真的很高兴。
舒海宁的家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，他家的位置被划在了小区改造的范围内，不过我出门之前问过奶奶，所以要找到舒海宁的家并不难。